苏小玲:这Q与那阿Q
来源: 世界华人周刊 海外观察第一站  日期:2020-03-19 16:51:26  点击:2075  属于:海外观察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一
  我终於下了决心,要写一个中学微信群的故事。
  平时就欠正常交流的,偶有一些共振的气流,也雷同旧遇。凡事皆有因果,此回是隐忍不住,而不得不做一种表示。
  微信也是大小世界,静默或喧嚣,那都自有理由。呆在里面的人基本就两张面孔:说或不说。
  而常态无非就几种,见识、消遣,或交流、分享,再是表达、宣泄。至於将微信群当成广场或战场的,自然也存在。前者多有布道或启蒙的,後者则类似挑衅或战斗的。
  眼下始於武汉的这场劫难,内遇灾祸频仍,外见殃及鱼池。哀苦,悲愤;追究,推责;批评,袒护。有人也因此狐假虎威,并带着感觉很正大的立场亮身段。比如,对美国疫情中死了一个人欢欣鼓舞:“山姆大叔的报应!”
  我很吃惊,故问:中国人为此染病8万、死亡近3千是何报应?
  他直接绕过:“美国到处杀人放火!”
   我一时无语,继续迎喷:他们幸灾乐祸,坏事干尽,还制造病毒来害我们中国!他的这种莫名的积怨与仇恨,似乎也由来已久。
  关于新冠病毒,导致全球性至今百来多个国家,甚至导致整个大利不得不“闭关锁国”,其直接原因在於武汉官方隐瞒疫情、处置不当的後果,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实。至於如何以病毒源头来减轻某种天大的责任,却是另一回。而美国在这场疫情中的角色,完全正常,一边支援中国医需,一边撤侨保护侨民,再有限度地停开航班。比起朝鲜最早的全线封境、与俄国随後对付中国人的野蛮做法,也轮不到无休止地污名和指责,尽管美国今天也已出现了上千病例。
   对于大多数县城的普通民众而言,在这灾难时刻,获得消息有限,对外面世界发生了什麽,未必会特别清楚。即使方便的微信圈,由於社会分层的关系,许多资讯不是雷同就是缺乏新闻价值。
   有同学告诉说,我转发的许多消息都是他们见所未见,十分陌生。对此群里通常保持谦逊的沉默,让自己处於观望状态。而Q呢,大概是想代表什麽的,所以憋不住了。可若非文革心理的旧病复发,或崇拜威权的必然冷漠,他怎麽会对武汉的苦难或转移视线,或无动於衷?
   一个简单的微信群,“启蒙”与“挑衅”的意味竟在瞬间呈现。我以为,面对社会性的蒙难事件,应该在根源层面予以追究与反思,更何况已蔓延成人类之灾。东西南北,不分彼此,也包括感觉清闲的故乡同窗。若不是我文章连篇,也不会招惹或刺激某种次生危害。反之,没有对方的意识歹毒和嘲讽挑衅,也不会引出眼下的这篇再思考。
   在任何空间,我都忌讳各种崇高的说辞。这一次却遭遇“颠覆”:“别以为自己多高尚!”这显然已非善意,而是一种有准备的恶了。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二
  1. 中学同学,一个自娱自乐的“爱国者”:有立场无是非。因知识结构的缺陷,使其对国家、政府、政党、公民等等这些概念混淆不清。但他却很自信,也属感觉掌握了“宇宙真理”那种。不可与他掰扯理论,要麽准备吐血。和我一样,高中一毕业就被作为“照顾对象”留城招工到国企。
  而我随後离开故乡,彼此命运改变,道不同也无以相济。对於社会审美,智
力会影响人们对良知的领悟判断,使道德不再成为道德。我曾担心的,对Q却不幸而命中。
   为避免犯下愚蠢的错误,落下自负张扬之嫌,每每面对乡亲故旧,尤其中小学同窗,更是谨言慎行。熟人社会的神经是脆弱的,经不起审视和拷问,更容不得怀疑与批判,大家都顾忌着面子活着。
   我是个偶尔返乡的准外人。纵然能耍一点文字,也是有的放矢,考虑别人的承受力。偶尔时评转群,简直石沉大海——如今的家乡县城,与阿Q年代并无多大的区别,只是“赵太爷”转换成“赵家人”。赵家人的事,是也不是。但若多嘴,却容易成冒犯。
   1966—1976,是我们这一届毕业生,从小学开始到中学结束的十年!这些年间,是中国发生反文化文化大革命”运动全过程。虽也曾有过为反思进行的零散回忆,但毕竟都浮於表面不得深入。它所培育的某种“文化”新基因,阻断了中国人原本那点并不厚实的旧温良。大概渗透了变种的专制毒素,使逆转的人性已无法正常回归。我们这一届应该有千余人马,无疑都多层面地深受影响,他们个人的内在精神世界究竟如何,至今对我都是一个迷。
   我们这一上世纪五、六十年代生人,心智等诸多方面都具有重大缺陷。一位历史学家朋友,曾对我如此形象地比喻过这代人的特徵:“猪饲料,猪脑袋,猪坚强”。
一种动荡、扭曲、无谓而强大的历史生存背景,使更多人无从摆脱不幸的社会与人生的宿命。但在人文政治上,却最终也出现“两头尖”现象。少数人走向了拥抱现代文明的反思与觉醒,认同普世价值;而另一小部分人则依旧冥顽不化、抱守残缺,倒入极“左”或极“右”的社会逆流中。
   而城乡间的各种演绎,如洗脑,麻木,条件反射等等,Q正是其中的悲剧角色之一。这一代人中,许多人的教育欠缺,自我教育的能力贫弱。对某种主义的概念,大多一知半解。对某些“阶级”理论的政治与文化内涵也是糊里糊涂。所以,更容易接受乌托邦、大政府、集权专制之类的简单驯化与引导。没有现代国家和现代社会的系列常识,所以,依靠一种传统封闭的思路,来不断对抗正在发生变换的一切动静。懂得享受物质进步,却不知这背後复杂与逻辑否定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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